1899年,枪手和不法之徒的时代已然走到尽头。
《荒野大镖客2》的开场近乎生硬地预示着整个故事的悲剧色调,不觉间牛仔们已经在西部世界的旷野驰骋了两周的时间,整个作品的完整脉络也逐渐明晰。在世纪交接之时,飞速的改变是无法逆转的时代趋势,比尔布莱克斯的洗衣机用六片扇叶解放了双手,莱特兄弟的视线也早已离开了地面,柯达公司的方箱照相机轻到了可以挂在胸前,火车的轨道也铺向了无法触及的远方,我们的主角们却仍旧固执地骑着一匹不知血统的马,把生命寄存在腰间受损的牛仔左轮,在一个尽管称不上地狱,但满眼悲惨世界以暴制暴,为帮派的生存赴汤蹈火,寻求遥不可期的救赎。
西部的节奏是很暧昧的,一边是香烟啤酒的敷衍度日,隔壁却是文明世界的强力浪潮,充斥着矛盾的细节和真实。当亚瑟·摩根向约翰·马斯顿随意地抱怨道:“我们应该是最后一代了。”,话语里有多少刻意的调侃,又有多少切实的无奈,在夹缝中生存的无力感让这个悲剧显得更加压抑。
就是在这样一个从头至尾都无法摆脱感伤的作品中,有那么些瞬间让人更加铭记,带来的是灰暗旅途中的一丝阳光,也让整个故事成为了同西部世界悲怆的别过。
恩情
在范特林帮派新人查尔斯带领摩根寻找猎物的路途上,问道主角:“你跟着道奇(帮派首领)多久了?”,这是在道奇做出枪杀一位女性这样令人质疑的举动后,新人对于帮派老手的一次试探,在所有人对道奇的认知产生了一丝困惑时,沟通显得犹如钢丝独木,任何不当的谈论都有可能产生隔阂,最终让残酷环境下本就脆弱的帮派分崩离析。
“二十年了……我不记得了,我还是个孩子,道奇教我识字。”,简洁的对话,没有任何迟疑,尽管对于扑朔迷离未来充满恐惧,摩根还是坚持着那个时代的原则,查尔斯在感慨后便没了话语。摩根比谁都清楚,潇洒恣意的道奇·范德林德在文明社会的紧逼下,早已开始走向疯狂,但这些都毫无意义,帮派的领袖是所有人的庇护,他曾经所做的一切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沉默的浪漫,这是牛仔对于生存意义的固执。
朋友
当帮派成员肖恩在黑水镇被赏金猎人俘虏后,剩下的一众亡命之徒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尽管肖恩·麦克格威尔是一个自大的年轻人,但更是团队的一份子。在消灭了整整一支护卫军队后,众人带着肖恩踏上归途,身后便是横尸遍野,远处是通缉追捕的执法人员,但在镜头里,只有帮派成员的互相调侃和肖恩堵不住的贫嘴。
回到营地,所有人都在载歌载舞,一边庆祝着肖恩的回归,一边在篝火旁享受着派对,平时被生存所束缚的人们抓着威士忌,踢着铆钉靴,整个营地活灵活现,众人脸上是罕见的轻松神情,摩根坐在木桩上,听着旁边早已喝醉的伙伴胡言乱语,帐篷旁肖恩和一位女性凯伦畅谈着刺激的逃生,最后两人深情相拥,却不知不觉在威士忌的遮掩下留下眼泪。
一群亡命之徒,一段悲惨的人生,只能和相依为命的人在一起时,才能卸下所有的盔甲,享受生而为人的一丝温暖。
孩子
在一个以犯罪为生的帮派中,却有着那么一个犹如白纸般单纯的孩子杰克·马斯顿,所有人都克制着自己,极力保护他免受邪恶的印染。
当杰克的母亲艾比盖尔拜托摩根陪伴无精打采的孩子,时间仿佛放缓了脚步,只剩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抱着一个天真浪漫的男孩骑着骏马在夕阳下漫步。随后摩根在湖边垂钓,杰克静静地在一旁为母亲编了绚丽的花圈,一切都变得柔和。
在接受探员的质问后,摩根尽力将他们敷衍打发走,慌忙带上杰克离开,幼小的杰克问:“你为什么要说谎?”,摩根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们是不友善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在孩子面前,任何谎言可能都会显得苍白,也正是此时,摩根又是否会为杰克的命运感到一丝不安,犹豫和语塞满满都是无奈,对孩子,对自己。
陌生人
行走在圣丹尼的街头,有踏实度日的平民,也有过街老鼠的窃贼,人世百态存于大大小小的城镇和山川绵延的荒野。碰到因为生活琐事拌嘴的夫妇,互相抱怨着对方,从小道冲出劫匪趁着慌乱杀死了妇女,拿走了钱财,摩根箭步上前,终结了歹徒的罪恶,回身安慰失神的丈夫。
男人沉默不语,没有回应,跪在妻子身旁痛哭,一瞬间悲怆的巨浪袭来,这就是时代的无情,摩根手握左轮始终无法挪步,两个男人,一个老实本分,一个亡命天涯,却从未能够改变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命运哪怕一丝一毫。但正是世道的不公,拼尽生命的所有做出的挣扎才显得不无意义。
浪漫的救赎之路
当摩根第一次掏出左轮手枪指向奥德里斯科尔帮,子弹射出的一瞬间,弗拉门戈吉他
奏响了命运的挽歌,在此刻埋下了荒凉与悲怆的种子。
一个世代交替的碰撞之时,一个粗犷开阔的西部世界,一群亡命天涯的终焉之徒徘徊在生存与欲望之间,一步步走向深渊,终将迎来自己最终的命运,谱写了令人触动的血泪史,“马背上的时代终将结束,但英雄的时代永不落幕。”
摩根和探员精彩对峙时,用最简单地话语传达了浪漫的救赎:“We're all gonna die.”